赶制球皮

你可以在光洁明丽的运动用品展示厅里看到它——由8块皮革构成，重440克，轻巧、圆润、灵便，是球星们脚下真正的致命武器。

它的中文名叫“普天同庆”，南非世界杯专用足球。

以上是世人所熟知的，世人不熟知的是：它是由月薪2000元人民币的中国工人缝制的——江西九江思麦博公司2009年5月被授权为2010年南非世界杯足球主要生产基地，开始生产南非世界杯指定用球，南非世界杯绝大多数比赛及商业用足球将产自这家公司。

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光荣传说，并非始自C罗、梅西、卡卡们的脚下，而是从一双双中国工人粗糙、结实的手中开始的……

思麦博公司的女工人娃娃(化名)并不知道每天从她手下裁出的数百块球皮，做出的足球有着“普天同庆”这样一个喜庆的名字，也不知道这样一个足球曾卖到和她最高月薪差不多的价格。去年5月份，思麦博公司被授权成为南非世界杯用球主要生产基地后，她被招工进厂。

每天到厂里后一抬头就能看到翠绿层叠的庐山，从厂子出门走20分钟就能到鄱阳湖边，忙碌的娃娃始终没有机会去爬爬庐山或者在鄱阳湖上坐坐船，因为，世界杯来了……

本届世界杯用球就是她们缝制出来的

革命性的突破

对她而言，是工资提高了

熟练工娃娃原来每个月的收入大概在1500元，对于一个来自山东农村的女孩而言，这个数字足以支撑她在离家千里的异乡，完成每天重复、单调、乏味的工作……

“从今年过完年以后不久，工资就上涨了。”娃娃后来找到了原因——公司接了南非世界杯的“大生意”。2009年第四季度，随着世界杯的临近，思麦博公司生产南非世界杯比赛和商业用球“普天同庆”的任务进一步加重。这是一份马虎不得的大单，全厂7000多名工人被要求加班加点地生产，截至今年5月7日，这7000多名工人已经完成了1200万个比赛及商业指定用球。

娃娃是这7000多名工人中的一个，在“普天同庆”数道工序中，她负责用刀模裁出一个球所用的8块球皮。在南非世界杯用球的官方资料里，这些皮革被描述为“采用球形制模的方法、使每一块表皮都实现了革命性的三维立体结构、拥有比前辈更光滑的表面……”然而在娃娃看来，这些皮革的真正价值在于——裁好一箱最多能赚2块3毛钱，比起以前裁一箱球皮只能赚8毛钱，这倒的确是一次“革命性的突破”。

今年3月份，娃娃赚到了她进入思麦博公司后最多的一笔工钱——2300块。然而那个月的工作量也是最强的——娃娃要使用一刀最多可以切出25块球皮的刀模，裁出四五十箱的合格球皮。因为要赶任务，娃娃和工友们每天在8小时之外还要加班2个小时。“不过公司都会发加班费的，”娃娃有些开心地说，“说累也累，说不累吧也还好，因为可以赚到2000多块，这算是不错的工资了……”

挑战性的工作

厂里的工人，全长一个样

娃娃的手指甲剪得很短，据称这是为了方便使用刀具。即便如此，还是很容易能看到指甲缝里有黑黑的一圈橡胶粉或者机油渍。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手指不舒服，她时不时地用手揉捏自己的另一个手的手指，她说道：“那个刀模太大，我的手又小，拿着那个刀模的时候有些疼，拿多了手就变形了。”

手变形并不是最大的问题，娃娃和工友们最大的挑战，来自于车间里的气味。“我们厂的工人，全长得一个样!”娃娃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脸——充血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点和痘痘，眼睛周围则是黑色的一圈，让这个不到28岁的女工看上去像40岁。

在国际足联正式发布“普天同庆”后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南昌街头出现了正版的“普天同庆”。根据去年12月份的媒体报道，当时“普天同庆”标价2080元，这一天价让球迷望而却步。5个月后，再在网上查询，“普天同庆”的价格下降为1080元左右。

女工检测球的内胆

后世界杯生活

接下来，听说要做橄榄球

向娃娃解释“南非世界杯是什么”是个艰难而晦涩的过程。即使她每天都能麻利地裁剪出上百个“普天同庆”的球皮，但她没有一丁点兴趣来探究这些球究竟能用来干什么。对于一名离异还要负担孩子生活费的中国母亲而言，从她手下流出去的这些皮革的积极意义在于，“能多赚些钱还是挺开心的……”

娃娃希望自己能长久地在厂里干下去，希望自己的收入能一直维持这个水平。南非世界杯是遥远而陌生的话题以及一些不靠谱的高科技名词，然而当记者问她：“世界杯结束后，用不了这么多足球，你们的工钱还能有这么高吗?”“听说我们就要开始做橄榄球了。”娃娃有些倔强地分辩道，“我想，只要还有这种事情做，我们的工钱就还能有这么多吧。”